一
步遥，帮我个忙。西峰快步赶上来，拍了拍步遥的肩说。
步遥扭头看了看西峰，寻思道，我俩关系还没达到让我为你两肋插刀的地步。但他没说，淡淡地问，啥忙？
嗨，就是……就是……西峰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不说就算了。步遥不耐烦，同时加快了步伐。
别走。西峰一把拽住步遥，急赤白脸地说，就是请你去追白梅。
步遥愣了一会，好像没听明白，纳闷地问，你不是在穷追猛攻嘛，为啥要我追，去追你喜欢的人。你脑子没毛病吧？
别扯，我是认真的。西峰郑重其事，也提高了嗓音。
西峰说的白梅，是土木系的，与步遥和西峰同届。就凭西峰现有的条件，敢追白梅，简直色胆包天，自不量力，她不乐意，也在情理之中。要知道白梅身后多少人排队，等着她的召见和检阅。西峰竟然想出如此骚主意，刺激。有点意思。
拿我当托？你红花，我绿叶。步遥一针见血。
聪明。我就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西峰高兴地说。
提醒一哈，到时我红花你绿叶，别怨我噢。步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就你？拉倒吧。西峰讥笑。在西峰看来，无论人财物，步遥哪一点都不如他。要不，他也不会找你步遥。
西峰的一脸不屑深深扎痛了步遥的心，激起了步遥的斗志。步遥属弹簧的，不按不动，一按就会蹦起来。在步遥心里，他早就抵抗不住白梅的“杀伤力”，只因排队的人太多，没找到插队的机会。
哼哼，现在机会来了。
次日，步遥在校门口外面的饭店吃饭时，用一顿饭收买了白梅班上的邹米，作为卧底，为他提供白梅的情报。
午饭时间，在食堂里，步遥专门点了一份醋溜白菜，端着从一个女孩子身边经过时，不小心碰了对方的胳膊肘，“哗啦”一声，自助餐盘子掉在了地上，饭菜撒了一地。那女孩嘟着嘴瞪着步遥。步遥连忙道歉，把手中的醋溜白菜递给那女孩子，说是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并把女孩送到座位上，放下菜，让她坐下来稍等，他马上去给她打饭。不一会功夫，步遥端来了一份白米饭，还有一盘炒鸡翅。
那女孩看了看鸡翅，又瞅了瞅醋溜白菜，愣了一会，惊喜不已，继而一脸疑惑。这两样都是她喜欢吃的。他咋知道，莫非是她肚里的蛔虫？于是，好奇地瞟了步遥一眼。其时，步遥正偷窥那女孩子，脸刷地红了。
这女孩正是白梅。
炒鸡翅干嘛？白梅抑制内心的激动说。
深表歉意而已。步遥笑着说，请慢用。而后，潇洒地飘然而去。
步遥手里拿着两瓶脉动，走进学校图书馆时，路灯已开始投放柔和的光芒。偌大的图书馆静悄悄的，阅览区有不少同学在埋头看书。也有几个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步遥很少来图书馆，他不喜欢这个地方，认为男人应该去外面闯闯，而不是窝在图书馆里。他扫视了一周，白梅果然在。他去拿了一本书，坐在白梅隔桌的斜对面，装模作样地看起来，眼睛却偷偷地瞟白梅。
你好！我是步遥。你能借我一只中性笔吗？步遥终于按捺不住，来到白梅跟前，微笑着低声问。
白梅抬头看了步遥一眼，还以微笑，把一端带卡通的中性笔递给步遥。
考研？步遥没话找话，佩服！边说边朝白梅竖起大拇指。
你不也是嘛。白梅微笑着说。
因为，只有考研的人才会泡在图书馆里。
白梅笑起来真妩媚，真好看，是深入骨髓的那种。步遥被深深吸引，在白梅的注视下，赶忙回过神，“嗯嗯”两下。
步遥回到座位拿了一瓶“脉动”搁在白梅跟前，说，渴了吧？补充补充能量。
谁告诉你我渴了？白梅没抬眼，继续看书。
神告诉我的，说有位仙女小姐姐渴了。步遥憋住笑，一本正经地说。
不渴。拿走。白梅冷冷地说。
喝不喝是仙女小姐姐的事。反正我按神的旨意完成了。步遥说完赶紧回到座位，要不然下不了台。
步遥心里发虚，他压根儿没想考研。坚持了半个多小时，偷偷地溜了。
白梅目送步遥走出图书馆，赶紧拧开脉动，猛喝了一口。
这一夜，步遥心里很不平静，脑海里，反复蹦出“考研”两个字，像葫芦似的，摁下去又浮起来。
二
从饭店出来，白梅假装很生气。说好AA制的，步遥却中途抢先买了单。步遥陪着笑说，仙女小姐姐，别生气，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要不这样，明天我们再来吃，AA制，必须的。咋样？
说完，把一杯奶茶塞给白梅。
白梅说，干嘛？
学习很辛苦，喝杯奶茶，解渴又扛饿。步遥眼睛直直地盯着白梅说。
白梅没吭声，径直往前走。而步遥捧着奶茶，喜滋滋地跟着。在晚霞的映照下，踩着自己长长的影子进入校园。
他俩被许多羡慕和嫉妒的目光所包围，步遥越发感到神爽，甚至有点趾高气扬起来。他看到西峰远远地向他招手，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步遥，你给我停下，我找你有事。西峰干脆高声喊道。
步遥根本不想失去这么好的良机，依旧跟着。西峰冲上去拽住他，质问他想干嘛。两人拉拉扯扯，好像要打起来。西峰命令步遥踩刹车，赶紧，马上，不要再追了。
步遥说凭啥。
说好我唱主角。这倒好，你成主角，没我的戏了。不行。不行。坚决不行。西峰急了。
你说不行就不行，爱情是你家的。步遥讥笑道。
也许，讥笑的表情激怒了西峰。西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在步遥的鼻梁上。步遥顿时脑袋嗡嗡的，鼻子酸酸的，一股热热的液体流出鼻孔。
步遥惊讶不已，继而挥拳出去，在西峰鼻子前却停住了。高声道，小子，我不是怕你。从初中就开始打架，我今天高兴，不和你一般见识。说完捂着鼻子追白梅去了。
西峰愣在那儿，感觉自己既输面子又输里子。
压力越大，动力就越大。步遥这个弹簧迸发出更强的动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白梅他追定了。人嘛，不蒸馒头争口气。
为了多与白梅接触，步遥每天硬着头皮呆在图书馆，仍然坐在白梅隔桌的斜对面，眼在书上，心却在白梅那里。还不时地看她，不再是偷偷摸摸地瞟，而是大胆地直视，看得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但他还是不敢与她的目光碰撞，怕一接触就被电倒，怕失态。
哎！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步遥恨自己没出息，就这个胆量，还“争口气”呢。
西峰也常来图书馆，赖在白梅旁边，被她毫不留情地“驱除出境”。不仅如此，白梅当着西峰的面给步遥抛媚眼，送秋波，把西峰气得拂袖而去。待西峰一走，步遥要趁热打铁，凑在白梅跟前，想再进一步。岂料白梅一个“滚”字，吓得步遥逃回自己的座位，不敢轻举妄动。
目送白梅走进宿舍楼，步遥回宿舍经过昏暗的操场拐弯处时，被一个光头和一个长发至肩的年轻人劫住，不由分说，直接开揍。打架，他不陌生，何况还学过散打，身手敏捷，出拳踢腿，把那两人撂翻在地。那两人仓皇而去。混战之中脑袋挨了一棒，所幸不太重，有点疼，用手一摸，粘乎乎的。这两人步遥好像在哪儿见过，估摸是艺术系的。至于谁是幕后指使，用脚后跟想也知道，除了西峰没别人。如此伎俩，太俗太没创意。
步遥头上缠着绷带，并未伸张。白梅问他咋回事，他说不小心碰的。
午睡时间，步遥把西峰约到操场。西峰胆怯，实则心虚。他远远地问，你想干嘛？
你别以为能把我打趴下。告诉你，我之所以没还手，没告学校，不是我怕你，而是不想让你因此被开除。还告诉你，若真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步遥平静地说。
看着步遥没有生气，不是来寻架的。西峰才放了心，慢慢地靠上前，怯怯地说，你想咋？
我不想咋。这样，我们公平竞争，如何？步遥说。
西峰提出等等他，要不不公平，嫌步遥下手太快。
步遥心里发笑，是胜利后的那种喜悦。走之前，对西峰说，是男人，不要搞阴谋诡计，堂堂正正地，光明正大地较量。
看着步遥离去，西峰后悔不迭，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三
邹米传来重要“情报”，说白梅喜欢有上进心的人，譬如考研。
考研？这可要命。步遥暗暗叫苦。
学习对步遥来说，简直是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一念就头疼。不是成绩不好，而是不爱学习。喜欢玩游戏，尤其玩英雄联盟，在班上他是第二，没人敢说*一。
可他发现越来越喜欢上白梅了。为了爱情，他硬着头皮也得上。不能光玩假的，久了总有被戳穿的时候，看来要真格的。他学的是机械制造设计及自动化专业，虽然不喜欢这个专业，但稳妥起见，还是报本专业吧。
买考研书籍和资料，找师兄师姐咨询，再制定学习计划。一系列工作相继铺开，思路清晰，有条不紊。此后，一开始，坐在白梅斜对面，依然面朝白梅，眼睛自觉不自觉地总往白梅那儿瞟。也许受白梅埋头学习的影响，干脆背过身来好好学习。可心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怎么也按耐不住，四处狂奔。人在图书馆，心却一会儿围着白梅转悠，一会儿去了网吧，在游戏前徘徊。网上举行“华山论剑”，玩友坤哥邀他，把他搞得心痒痒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真想不顾一切，义无反顾地参加。当他看到白梅时，心就硬不起来，好像被牢牢栓住了腿，迈不开。
在高二时，因为玩游戏，与妈妈吵起来。妈妈蛮横地关了电脑，还动手打了他。当时，他非常气愤，气得头发尖尖都竖起来了，要还手。幸好忍住了，毕竟是妈，是亲妈。他冲出门，去了一个新开的地下室网吧玩了一宿。以致妈妈几乎找遍了县城所有的网吧，不见他的踪影，差点报警找人。那次妈妈被吓坏了，怕他想不开。此后，妈妈再也没打过他，对他已无可奈何，彻底失望了，随他去吧。说来也怪，妈妈越是不管，他越玩得少，到高三就竟然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妈妈说如果他不贪玩，他能上985，也不至于上个二本。嗨，过去的事不提了，年少不懂事。
中午，步遥提前去食堂前的林荫道上截白梅，邀她去外面吃饭。路边一个中年女人东张西望，好像在等人。那女的身材高挑，着装时尚，得体，披肩长发，全身散发出摄人心魄的优雅的气质。步遥好奇，忍不住上前搭讪，姐，等人呢？
那人瞅了步遥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需要帮忙吗？姐。步遥热情地问。
不用。不用。那女人浅笑了一下说。她一会打电话，一会又放下，反复几次，露出焦躁的神情。可能与对方一直联系不上，她问步遥，2018届土木系的白梅你认识吗？
谁？步遥有点惊讶地问，略微紧张起来。
白梅。那女的答道。
请问你是？步遥强装镇定，心里已经猜出七八分了。可还是想确定一下，问，你是她妈妈？
那女的点了点头。她眼神抑郁，像林黛玉似的。
认得，认得。阿姨，我带你去找。步遥微微慌张，赶忙给她带路，往图书馆走去。他小心地说，她呀，一门心思考研，废寝忘食。这会肯定在图书馆学习呢。
偌大的图书馆里，仅剩下白梅，她正在闭目背英语单词。步遥叫了一声“梅子”，把她惊醒。她睁眼一看，见妈妈向她走来，惊喜万分，蹦起来与妈妈相拥。
妈妈嗔怪她忙得连电话不接，急死人了。白梅道歉说，静音了，听不到。
走出图书馆，遇到坤哥。步遥很纳闷，坤哥已毕业了，离校这么远，来校干嘛，不致于找他参加“华山论剑”吧。一问才知，是他开车送白梅的妈妈来的。再问，坤哥的父亲与白梅的妈妈竟然是同事，两家关系还不一般。白梅的妈妈一口一个“小坤”，叫得步遥心里疑云密布。
步遥为尽“地主”之谊，为讨未来的丈母娘欢心，请她们去校外吃饭。白梅的妈妈还犹豫，不想让步遥破费，说在学校食堂吃点就行。坤哥抢着做了主，戏谑说给步遥机会，“出出血”。期间，坤哥时不时地直勾勾地瞅白梅。步遥心里窝火，别扭。一会仿佛明白过来，莫非他俩青梅竹马，早有婚约？如此一想，惊愕不已。自己岂不是白忙乎，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从来没听白梅提及有这一档子事，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好在白梅对坤哥的“直勾勾”视而不见。
听说白梅考研，坤哥说他也想参加，还说考研对他来说，手到便拿。步遥笑他，说他在校时，好几科大红灯笼高高挂，还手到便拿，拉倒吧，啥时候改改爱吹的老毛病。坤哥认真说，出了校门才知道，工作不好找。人家张口闭口就问你是985还是211，或者是硕士生吗。一听是二本，他们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叫下一个，够打击人的。看得出，坤哥离校半年多，老成了不少。
坤哥的现身说法，对步遥的触动很大，从而更坚定了考研的决心。
四
懒散久了，正儿巴经学习倒不习惯，步遥头有点沉，用手按摩几下脑袋。而后，扭身看了一眼白梅。
白梅没埋头苦读，而是伏在桌子上。病了还是？步遥不放心，急忙上前低声问，咋啦？不舒服？
没事。你别管。白梅没有抬头说。
走，一起去公园划船去。步遥出主意，想让白梅尽快高兴起来。
白梅眼睛肿了，眼圈布满泪痕，去洗手间简单补了妆，与步遥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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