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见字如面（散文）

见字如面，是情意深长的四个字呀？只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落在纸上了。

是谁*一个想起，在一纸信笺的落尾写下——见字如面，写下这深情款款的四个字呀！一定是一个情怀缱绻的女子吧？把心底的所有的想，所有的念，所有的牵挂，都化作很后那一句：见字如面。淡淡地，轻轻地，念起又念起，便如同对你的耳语，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都不如你。

见字如面，是想写一写这四个字的，夜阑人静时，轻身裹着一室柔软的光晕，铺一纸信笺，是浅粉，还是浅绿的底色，像写字的人怀揣着的一份淡淡的心事。纸上很好有几行诗句，是席慕容的，恰好能帮你表达出你想表达却又不知如何表达，或者是还不敢表达的话。

只是如今，似乎已经没有了它可以抵达的远方，见屏如面，早已经取代了纸墨，跨越了万千山水。笔和墨耳鬓厮磨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真真是叫人怅惘又怅惘。

还是从前好，从前慢，从前风雅。

从前的小日子都是从《诗经》里走出来的，只将万千心事一字一句交于笔下，交于远方的眼中人。那些寄出的纸张，都是云中锦书，都是枝上花笺，都是鱼传尺素，都是烟火人间里很悄悄的话语。风和雨，云和月，情和念，都留存在了那一纸信笺里，都留存在了那些撩人万千遐想的见字如面里。

心上便一直寂寂欢喜见字如面，寂寂欢喜这四个字。总是读了又读，揣摩了又揣摩。直到一轮月白悄悄入窗，绢白纸上，那么，梦里再去会一会吧？月影，窗影，花影，又疑似人影忽来。女儿家的心事，就那样在一页一页的薛涛笺上，来来回回，兜兜转转，水一样地流泻。又不忘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总是在指尖，在笔墨纸砚中，悠悠荡荡，起起落落，折折叠叠，藏起了一个人的青衫旧梦。

见字如面，是纸上的浅浅遇。那些平平常常的字字句句，都是实实在在的交代和叮咛，都是真真切切的想念，都是绵绵不绝的情话。

见字如面，是和白纸黑字结盟。是和你一起楼头看雪，是和你一起窗前望月，天各一方，雪地上的一个吻，是印记远方的安放，纸上的四字落款，是与你一起在月圆时分。

当一下子收到见字如面时，念起一句话，便想起一个人，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闭目，仿佛情景又再现，一个人在大寒思雪，念念之间，千寒之外，另一个人又在雪中弹琴。一个人在大寒悬笔，念念之上，千寒之隔，另一个人又在雪中知音。

又一下子想起了从前，从前的一个人，从前的纸短情长，字里低眉。

月下，凤凰城，湘西的沱江水，吊脚楼，隐约地传来一句轻唤，“三三，梦里来赶我吧？我的船是黄的。……我就这样一面看水，一面想你。”

江南，青石板，雨巷，撑一把油纸伞，像是梦中飘过的芬芳，“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说一句，是一句，一些旧物，旧情，连锁也好看，人也懂得，“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此生有寄，见字如面，盼陌上花开，盼缓缓归期，“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我一拈花，你便一笑。此梦有寻，趁着前世的月色，来世在水面上念起你的诗，今生不远不近，不近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