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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文】残缺的完整

来源: 免费小说网 时间:2019-10-29 23:45:00
【华文】<a href=湖北什么医院看癫痫好残缺的完整(小说)" class="chatu" /> 一、
   老瘸每次说“走”的时候,翠芬都会对老瘸裂开嘴,分不清是难过还是苦恼。作为一个又聋又哑的女人,那是她独有的语言。而老瘸一直都不清楚翠芬是否会读懂自己的语言,老瘸实在是很愚昧,夫妻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根据他的表情来判断话里的含义了。因为她是个聋哑人,除了向老瘸裂开那张大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除外,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全靠一支笔和一本老旧的笔记。
   老瘸总喜欢拿“走”来要挟她,明知她不会开口说话,但总试图从她嘴里逼出半句不舍的台词。翠芬虽然聋哑,但心却明镜似的明白。而每当这个时候,翠芬都会默默的转过身去了厨房,晚饭的时候老瘸的碗里总会多出几块肉,除了给老瘸夹肉,偶尔也会为老瘸炒上一叠花生米,又温好一壶热酒,不断的向老瘸碗里夹肉夹菜,但从来不许老瘸多喝。
   老瘸高兴的时候想多喝几杯,翠芬便撇着嘴指着他的腿癫痫该如何急救把头摇的跟马达似的,一脸的不快。
   老瘸和翠芬结婚二十多年,一生无子嗣,在那之前老瘸一直认为自己会打一辈子的光棍,自然是因为老瘸那半残的右腿。四十岁的时候,经媒人介绍,这才娶了翠芬,组成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家庭,他俩一个半残,一个又聋又哑,在外人看来几乎是绝配。
   日子算是美满了,虽然一生疙瘩也不少,唯独是老瘸他俩一生无子嗣。每每望着别人家的孩子们路过门前,翠芬都会撑着个双手朝孩子们的背影发呆。也就仅能如此了,那时家里又穷得叮当响,两个人相依为命都是个坎,再说结婚的时候又上了年纪,对生养孩子自然没有什么奢望了。
   即便如此,老瘸也总幻想着上天能赐予他们一个孩子,哪怕是抱养的也好,可惜事与违愿,没有谁会看中这样一个残缺的家庭。
   老瘸时常认为,这一辈子娶了翠芬已经足够了,已经到了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再说自己那半残的右腿,下雨天的时候时常疼的不知所措,尤其是到了阴冷的天气,疼的更加变本加厉,这是个老毛病。翠芬哑但心不哑,瞅好了天气没等病犯,翠芬都会在家中备好开水,再放在保温盒里,下雨之前拿出来泡上药酒,仔仔细细的往老瘸的腿上抹药酒,这在老瘸眼里是个麻烦事,可翠芬不闲麻烦,做这些麻烦事的时候,翠芬显得格外专注。每次看着翠芬为自己忙忙碌碌的时候,老瘸的心里也好像被抹上了又醇又热的药酒,眼眶里总会不争气的挤出一些泪水,他时常兀自叹息,想着去阎王爷那里去报道,一了百了好让翠芬省点心。
   对于这样的家庭政府每个月都会有补助的,村里的热心人又时不时的帮济,虽然不多,也能维持生活,但两人依然找了些力所能及的活赚点小钱补贴家用。老瘸年轻的时候曾跟着镇里的木匠学过木工,腿瘸了之后干不了力气活,就靠着一些小手工赚些小钱。翠芬还在镇里接了一个缝补的活担,两人平时又没有什么大钱需要,维持生活之余还能才存下一点。翠芬为别人缝衣补鞋的时候,老瘸就开始忙碌他的手工,山里的竹子多不胜数,运竹子的力气活自然是落在了翠芬的手里,一根根的运回家里,老瘸就把这些竹子劈成片,又削成许多细细小小的薄片,用来编成竹筐竹篓还有其他的编织品。有时候忙完了,老瘸总会撑着个拐杖,手里拿着把柴刀进山四处转悠,见到好的杂木就砍下来拿回去削,削的光溜溜的,做成扁担、锄把等工具拿到市场上换些钱。二十几年的光阴,老瘸手里已经存了一些积蓄,就等着哪天钱够了,带上翠芬上市里的医院好好看看,他这辈子就一个愿望,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让翠芬开口说句话。翠芬虽然又聋又哑但心里比谁都明白,她有的时候手里揣着存折,“咿咿呀呀”的对着老瘸的腿指来指去。老瘸总是一瞪眼,说自己这条腿早就废了,自己又是要“走”的人了,这钱不应该花在他身上,翠芬默默的转过身去,不知在想着什么。
   生活总是有意外,意外的是老天给总算给了老瘸一个意外的惊喜。那年他六十七岁,翠芬也刚好满六十。存折里的钱按老瘸的话来说是存得差不多已经够了,老瘸就想着抽空出来带着翠芬上市里的医院给她好好检查检查。多年前娶翠芬的时候媒人就说过,翠芬这病其实还有救的,只是因为翠芬家里穷没有钱治病,把她给耽搁了,再去给医生看看,兴许这辈子还能开口说话。老瘸一直记在心上,无奈那时家里也穷得叮当响,为治自己的腿又活活的把老瘸一家人给拖垮了,老瘸实在没有能力去弄钱给翠芬治病,这在他心头就是一块伤疤。翠芬虽然又聋又哑,但她勤快,人又老实,是个实在人,如果不聋不哑肯定会有不少好人家排着队去她家说媒。再说翠芬嫁给老瘸之后,重活细活全揽在肩上,把老瘸照顾的是无微不至。
   翠芬起得早是全村人有目共睹的。依旧像往常一样,天还没亮的时候翠芬就起床为老瘸准备早餐了。翠芬推开大门的时候,迎面摆着一个竹筐,上面用红布盖着。起初翠芬以为是老瘸编的箩筐忘拿回家了,后来又想想不对,趁着一丝光亮,翠芬揭开了红布,里面放着一层厚厚的大棉袄,细细一看,棉袄里面裹着一个半岁大小的婴儿,翠芬被这意外惊得目瞪口呆,心想这是谁家的父母这么不小心?
  
   二、
   翠芬赶紧把老瘸叫醒了,冲着老瘸咿咿呀呀的又急又乱的打着哑语。
   “一大早的瞎嚷嚷啥?我知道了,洗个脸我就去吃好不好?”老瘸以为翠芬叫他吃早饭呢,见翠芬依然是摇着个头,指着门口的箩筐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老瘸在心里嘀咕,翠芬今天还真是奇怪,多少年没见过她露出这副慌乱的表情了。刚嘀咕完,翠芬便深手过来把老瘸往外搀,指着箩筐又是一通咿咿呀呀的,说完便把箩筐上的红布掀开,指了指里面。
   此时天已经渐渐的亮了,老瘸疑惑的一看,一个半岁大小的婴儿正安详的躺在里边合着双眼沉睡着。
   老瘸连忙拉过翠芬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翠芬打了一通手势,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老瘸一琢磨,似乎明白了大半。
   “送养”是前几年早就出现的社会现状,重男轻女的现象也是老一辈人的封建思想,有的家庭连生了好几个,就是想要一个男孩,但事与违愿,生下的又是一个女儿,家里穷的时候,会把这个女儿托付给有能力的人抚养,如果是个男孩,就算再穷也会咬紧牙关挺过去的。
   老瘸一下子也打不定注意,叫翠芬把孩子从箩筐里抱了出来再说,翠芬便小心翼翼的托着棉袄,把孩子从箩筐里抱了出来。
   老瘸轻轻的扯开孩子的裤裆一看,果然是个没有带把的姑娘。
   老瘸又仔仔细细在箩筐里找了一遍,按理来说孩子的父母应该会留下点“信物”作为纪念。
   找了一通没有找到,正疑惑着,只见翠芬伸来一只手,手里攒着个红色的布包,又指着孩子的口袋比划了一番。
   老瘸明白了,这“信物”放在孩子口袋里呢。老瘸翻开,里面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散钱,老瘸数了数一共有三百多一点。
   这下老瘸全明白了,冲那些钱来看,这孩子还真是别人故意放在这儿的。
   叹了一大口气,老瘸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翠芬倒是很高兴,咧开了笑容,像是捡到了一块宝。
   孩子长的很精致,不过看起来有点消瘦,翠芬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这个惊喜算是给这个家以及这个村子带来了一丝波动,老瘸家终于有孩子了,尽管孩子不是亲生的,但老瘸心里很明白,这孩子以后就是属于自己和翠芬的了。
   惊喜之后的第二天,孩子便发起了高烧,老瘸和翠芬连忙请了镇里的王铁手给孩子把脉,王铁手是镇里出了名的名医,祖上三代都是治病的高手,因靠把脉诊断治病被人称之为“王铁手”。王铁手一边把脉一边摇头,露出很疑惑的神情,又伸出手把孩子的嘴给扳开,仔细的盯着孩子嘴往里瞧。
   看到这个动作老瘸就很担心,有一次老瘸带翠芬来看病,王铁手也扳开翠芬的嘴看了一会,看完就说,翠芬这是没全哑,得去市里的大医院整治,但要花费一大笔钱才行。
   王铁嘴看完了之后还是很疑惑,一双大手像个钳子一样钳住孩子的半边屁股,轻轻一捏,孩子便哇哇哇的大哭起来。
   老瘸看得很揪心,王铁手捏完之后又是点头又摇头,然后又叹了一大口气,并对老瘸说,这孩子是发烧了。
   没等老瘸松口气,王铁手又说了,这孩子还有个病,老瘸的心就提到了嗓门。
   “是啥病?”
   “声带有问题。”
   听到王铁手的诊断,老瘸一下子就哑了,王铁手摆了摆手,很是认真的说:
   “你别担心,比你家翠芬好一点。”
   “那能开口说话吗?”
   “得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看。”
  
   三、
   那天王铁手临走时语重心长的对老瘸说,切莫别再耽误时间了,对孩子好一点,这病越早治效果越好。
   这事之后,老瘸的心里像是又多了一道伤疤。
   翠芬并不知情,只是很专注很认真的抱着孩子,一口一口的细心的给孩子喂牛奶。
   孩子的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吃了王铁手开的药,第二天脸色便变得红润了,翠芬别提有多高兴了,趁着孩子熟睡了,翠芬找来了笔和笔记本,翻开,前面零零散散的字全是这些年老瘸他们俩对话的痕迹,翻到很后找到空白的地方工工整整的写上三个大字“取名字”。
   老瘸一拍脑门,差点把这件大事给忘了。翠芬看了看孩子,想了一会就在笔记本上写了“丫蛋”两个字。
   老瘸摇了摇头,两个人又冥思苦想的取了一大堆名字,都被老瘸一一否决了。
   两个人又没什么文化,给孩子起名字的事在农村到不是什么难事,穷人家嘛,取个贱名好养活,可老瘸深思谋略,眼光看得比较长远,他认为,姑娘家家的,取个丫蛋狗剩的名字,以后长大了会被别人笑话的。取名字这事就好像老瘸心头里的那两道伤疤,当天就搁浅了。
   生活算是美满了,可老瘸心里头那两道伤疤总是时不时的隐隐作痛,对于他来说,那种痛,远远比他的腿痛得更彻底。
   之后的日子里,翠芬成了个大忙人,既要带孩子又要做农活,有时候天气不好的时候还要照顾老瘸的腿,老瘸看在眼里,眼眶里又湿润了,可他却又为翠芬高兴。翠芬有了孩子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每天虽然忙得透不过气,可她却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老瘸也是很喜欢这个孩子,这辈子似乎圆满了,老瘸也不再对翠芬说“走”的事了。
   院子里经常传来孩子的哭声和笑声,替代了往日的沉闷,一下子就成为了这个家庭的调剂品。
   有的时候,望着存折里的钱,老瘸时常叹气,分不清这钱到底该给谁用,他活了大半辈子,很好的愿望就是希望翠芬能开口说句话。
   老瘸有时候抱着孩子,认真的问道,“你说你该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翠芬便又拿来笔和纸,神情很坚定,似乎要老瘸拿定主意,老瘸又是苦思冥想,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好名字。
   老瘸问翠芬,“你说咱们的孩子很先学会叫娘还是叫爹?”
   翠芬一脸沉思,指了指老瘸,嘴里蹦出咿咿两个字,又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上“爹”,继续又认真的写上“娘”。
   老瘸乐了,笑得很高兴,可笑着笑着他心里头那道伤疤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老瘸笑过之后,想起了王铁手说过的话,就在心里像是打定了注意,在纸上无比认真的写上“话儿”两字。
  
   四、
   孩子终于有了名字,翠芬很高兴,时常对着孩子很是艰难的咿咿呀呀的叫,可她再怎么叫,很终只能勉强的发出“啊儿”两个音节。
   老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他了解翠芬,这钱她是不会动一分一毫的。
   老瘸打定主意之后,就想带着孩子上市里给她好好治病。
   存折里的钱是他和翠芬两人存了二十几年的积佳木斯癫痫病心理治疗蓄,对于农村来说,这可是他俩省吃俭用存下的一大笔钱。
   老瘸带着话儿去市里之前拿着存折给王铁手看了一遍,王铁手被惊得目瞪口呆。
   就很疑惑的问他:“这钱哪来的?”
   老瘸不作答,问王铁手,“这钱给孩子治病够了吗?”
   王铁手盯着存折里的数字认认真真的从个位数到了头,“个、十、百、千、万……”
   数完了之后的王铁手连声回答,“应该是够了,只是这病治疗起来是个麻烦事,得需要时间。”
   老瘸又问,“那加上翠芬呢?”
   王铁手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老瘸接着问,“给孩子治病得需要多长时间?”
   王铁手叹了口气,很沉重地告诉他,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一辈子。
   老瘸心知如果带孩子去看病,必定蛮不过翠芬,但是,话在喉咙,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看着翠芬为孩子为自己忙忙碌碌的,把这个残缺的家照顾得完完整整的,老瘸心里很复杂很难受。
   那天,天气很阴沉,似乎又要下雨了,老瘸的腿又开始疼了,翠芬把话儿哄睡之后,便急急忙忙的给老瘸抹药酒。
   翠芬抹药酒的时候,老瘸的疼也就慢慢的缓解了。
   翠芬看在眼里,一边抹一边给老瘸按摩,抬着头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喊声。
   往事如烟,这个场景已经完完整整的重复了二十多年,老瘸的眼眶又湿润了,像是决裂的洪水,比以往任何时候来的更猛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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