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我家嫂子,只要您去过乡下,您就一准认得她。
她就是一大早扛着锄头急急匆匆地走向田头,随后就挥汗如雨紧张劳作的那个农村大嫂;她就是日出一丈时又风风火火地赶回家,提出一桶猪食“喽喽喽”唤出两头大肥猪吃食的那个乡下大姐;她就是农闲时邀朋唤友来家打麻将,又为几毛钱争执不欢而散的那个蛮横女人;她就是逢年过节在厨房忙里忙外做了一大桌子饭菜,自己却很后才吃上嘴的那个家庭妇女。
对对对,您见过她。始终是齐耳短发土布土衣的打扮。其貌不扬,见人脸红。脸是黑灿灿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永远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
当然,您对她了解的这些,恐怕都是好几年前的记忆了。很近几年,她家的几亩承包土地,被一个从城里来的“下岗工人”给“大户”了。而恰巧她的一双儿女都到城里读高中了,于是,她也就洗洗脚,装束不变地跟到城里“陪读”了。说是陪读,其实她大字不识一个,只能为儿女做些送学接回、烧饭送饭、督促作业和休息什么的事情。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每次她送到学校的饭菜,那叫一个热腾腾、香喷喷的,惹得很多同学眼馋嘴馋的。为此,她就经常多烧一些菜带去,让一些同学的,都能分一点。
这其中有一个女生,叫小霓的,也来自乡下,与她女儿小青非常要好,每天都是在学校门口买饭吃。河北省看母猪疯上哪家医院我家嫂子感觉既不卫生,又没营养,干脆就多带一份饭菜给小霓吃。小霓这孩子也不懂得客气,每次都是大大咧咧地享受了。我家嫂子看着她像自己女儿一样狼吞虎咽的,心里面也是很享受的。
时间一长,小霓的妈妈就找上我家嫂子出租屋的门上了。那是一个下雨的星期天上午,小霓妈妈人高马大的,穿着一身大红大绿的衣服,提着一网兜苹果和桔子,在小霓的带领下,态度热烈得有些夸张地上门表达感谢之情,并一五得五、二五得十地要给我家嫂子算饭钱。我家嫂子红脸了,不过呢,在她那张黑脸膛上,看不出来罢了。
这钱我不能要。
为啥?
你家小霓与我家小青要好着呢,我也喜欢你家这丫头,性格比我家丫头机灵,今后两姐妹学习什么的,也能相互照应着,我是愿意给这闺女做饭的呢。
那也不能让你多破费啊。
也没多花什么钱,别的孩子也常吃我做的菜呢。
以前的不算就不算了,以后的可要给钱。实话告诉你,我本来也是陪读的,也给孩子烧饭送饭。只是,后来我家孩子她爸的一个远房表叔在县上开发区办一个食品厂,是从福建那边被县上招商引资来的。需要招收很多人洗涮原材料,比如山芋什么的,也不要有文化,会干活就行,一个月3000多呢,孩子她爸就让我去上班了,孩子吃饭就让她自己解决了。怎不能我去挣钱,让你给我家孩子贴钱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家嫂子也就不说什么了。于是三一三十一地,简单算了一笔账,事情也就妥了。
从此,我家嫂子与小霓妈妈成了这个城里的莫逆之交。小霓妈妈也是我家嫂子在这个城里很好的癫痫病患者不能吃什么朋友。两个人隔几个星期总要聚聚,唠嗑唠嗑。有时,就在我家嫂子那里吃一顿便饭;有时,小霓妈妈也会带着我家嫂子和三个孩子到馆子里打打牙祭。
你干脆也来厂里上班吧。小霓妈妈总是这样动员我家嫂子。
不行,得等孩子们上了大学再说。我家嫂子总是这样回答。
为此,小霓妈妈很是感动。
一晃,三年过去了。三个孩子都如愿考上了大学。虽说都是本二,可对于农村人来说,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也都很满意。两家都喜庆地互相参加了各自的升学宴。
孩子上大学去了。小霓妈妈又专程去了趟我家嫂子的乡下家里。我家嫂子就收拾了几件衣服跟她一起去上班了。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个人的友谊发展成了两个家庭的友好了,但凡哪家有个大番小事的,另一家必然是要到场的。
我哥在后来给我叙述时,很不能理解的,就在于此:这么铁的友谊小船,怎么就说翻就翻了呢!
故事是从小霓妈妈当“官”后,发生了微妙变化的。
因为是亲戚,又是老员工,小霓妈妈被提拔成了原材料车间的洗涮班班长了,手下管理着十几号人,包括我家嫂子。
我家嫂子很高兴,被调出的那个前任班长很讨厌,总是暗示小霓妈妈和我家嫂子给她送礼。其他人都是送的,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家嫂子坚决不送礼,自己出力气干活挣钱,凭什么给你送礼啊。再说了,两个孩子上大学,花钱的地方很多,钱不够用呢。
小霓妈妈因为是老板的亲戚,班长没有办法;我家嫂子因为与小霓妈妈关系铁,她也同样没有办法。只是在分配任务时使坏,把那些重活脏活都派给了我家嫂子,还经常恶言恶语的。但是我家嫂子不在乎,本来就是种田人,多干些活算什么呀。
现在好了,小霓妈妈当班长了,以后再没有人恶言恶语的欺负了。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我家嫂子很满足。可是,一年之后,我家嫂子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头。因为班里的其他人,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是给小霓妈妈送礼的,只有我家嫂子一个人没送。我家嫂子回家的时候,就把这个情况同她老公,也就是我哥说了。
要不,咱也给她送点礼吧。我哥提出了建议。
不送。我家嫂子不加思索地说。我俩这么好,以前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是两家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从来也没送过什么礼啊。现在送礼,不是生分了吗。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人家当官了,可能会考虑面子问题了。我哥进一步分析。
那也不送。她怎么可能治疗癫痫病很好的药好意思要我的礼呢。我家嫂子很倔强。
讨论不了了之。但是慢慢地,我家嫂子就再一次尝到恶言恶语地被分派到很重很脏任务的待遇了。两家关系就渐走渐远了。乡下人不是说嘛,好朋友臭脸,比狗屎还臭。
我家嫂子因为很是怄郑州军海癫痫病医院几级气,一开始还能像过去一样忍着。可是毕竟心境不一样,因此,就试图回顾以前的感情,但没有效果。于是不免就发生了抗拒和顶嘴,以至于在很近一次争吵后,被小霓妈妈直接宣布: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故事发展到这里,我就必须出场了。
很巧,也是在很近,我从一名小乡干,被调到县里残联做一名科员了。我哥就来找我。因为我哥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个小班长有权开除一个工人吗?
老妹,你找找人,看能不能找到老板,让你嫂子再回去上班。大不了换一个班组,上班之后我一定背着你嫂子给班长送礼。咱家不能少了你嫂子这份收入啊。这样的工作,这样的企业,难找第二家啊。别的企业都要年轻的,有文化的。我哥这样求我。
于是,我就想到了管委会一个领导,过去在乡里的时候,就是我的领导。
老领导,求您一件事。我打通电话,如此这般地说明了情况。
哎,没问题。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了。这样吧,你明天晚上在黑云大酒店摆一桌,我把老板请到场,一准没问题。领导答应得很爽快。
她们在厂里给班长送礼一次多少钱?放下电话,我问我哥。
也就百八十元左右的礼品吧。我哥告诉我。
可明天这个饭局至少要花我一个月工资。我心里一边这样苦想着,一边又在思考着我家嫂子做的到底对不对。
思考没有结果。
作者:方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