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一树鸟雀

在母亲的后院有两株果树，一株是桔树，另一株是金钱橘树。平日里对后院母亲匀得很多，因为那里有她的鸡埘，还有她欢喜侍弄的几畦菜地。我们一般不怎么涉足，当然也不是不去，每年的花开时，尤其是在果子成熟摘果子时，我也会去后院帮衬母亲，兄弟姐妹们每人装一袋桔子或金钱橘回城里吃。
　　 记得有一年秋天，果子照例成熟得丰盈。我们几兄妹回家时，母亲对我们说，“果子熟了，摘些回城里吃吧！”虽然现在城里什么东西都买得到，但母亲不施化肥种的果子，吃起来当然别有一番味道。母亲说着，便拿剪子去后院，剪摘桔子和金钱橘，够不着的地方，还要站在凳子上。我怕母亲摔着，说，让我来吧！她说，没事，你不会剪的。我心里嘀咕，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但也只好给母亲当着下手。桔树上的果子黄灿灿的，一小枝条上一般三个居多，像挂着的金色的灯笼，在阳光下金闪闪的；金钱橘树的果子也是黄灿灿的，但个儿比桔子小却挂果很多，密密麻麻，很像满天的繁星。母亲剪得利索，一刻也不停歇，她要给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一人一袋，我怕是要把果子剪光。眼看两株树上被母亲一一剪摘下来后，果子便越来越少，再剪下去，刚刚还满天的繁星顿时便会寥若星辰。此时，母亲也刚好停下了她手中的活计。我一看，两株树上，仍然有不少的果子间或藏在树叶之间，尤其是枝桠的顶端，当然，低处的枝桠上也有。为什么不全部剪摘下来？我疑惑着，却没问母亲，母亲也没有告诉我。反正，果子依然星星点点缀在两株树上。我估摸着，如果全剪摘下来，留在树上的果子估计不会少于一编织袋。不事稼穑的我没想到，两株上的果获一年下来还真不少呢。
　　 这以后，我对后院，不，是对两株果树有了兴趣。尤其是三月，一阵沉雷从原野闪过，雨丝丝的下着，不经意间，两株树便吐出新绿，开出满目的繁花来，虽然两株树不是一个品种，但花却相似。真是“仲春遘时雨，草木纵横舒”。那样的时候，我就到后院，站在屋檐下，看两株树上黄白色的米粒般大小的花，仿佛争先恐后地开。她们的花，虽然朵儿不大，但点缀在绿叶扶疏间，好像也能白了一片天，有点晃眼。花落满院春欲晚，然后，与叶子一样颜色的青桔果就长出来了，不仔细辨，在绿叶丛中，是难看得见那小小的，青青的果儿的。你想象不出，秋天的果子与春天的果子穿的外衣，是那么的大相径庭，这也是生长的奇妙之处吧。
　　 日子就这样过着，母亲越来越老了，剪摘果子的事再也干不动了，而我们都在外地谋生，回去的次数是可以数得清的。趁我回温泉时，母亲递给我一把剪刀，让我去后院替她剪摘果子，我只得遵命。一到后院，有大的桔果，有小的金钱橘果已等不及剪摘，落到地上，满地金黄。我从下往上剪，次第进行，像推土机般，所到之处，果粒不剩。母亲说我剪得不对，让我间隔着剪，高高低低的枝桠间都要留点果子在上。我不解，但也没和母亲争，照她说的去做罢。见我剪摘的果子一筐筐，一篓篓，堆得像山，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再看被我剪的果树，其高低处，还留有不少果子，错落有至，也很有韵味。许是我剪摘不太熟练罢，似乎比往年留得要多得多。我还想返下功，母亲说，正好正好，留给他们吧！谁？我以为听岔了，原来母亲确实是说了留给他们。母亲耳有点背，我也就没有多问。这样一来，稍后于我就有了新的发现。
　　 猪年春节，天气特别的冷，而且阴雨天忒哈尔滨哪家医院治癫痫比较好多，只好猫在家里，有时除了吃饭，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看手机，打发着无聊的日子。一天早上，照例是阴沉的天，还好没雨，如果此时有太阳，当是日上三干了，我却仍躺在床上，许是昨夜熬了晚，一直似睡非睡。忽然，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将我聒醒。“恼人呢”，睁开惺忪的眼睛，借着阴沉的光线，我投向窗外。只见几只鸟雀正颃颉在桔树和金钱橘树上，仿佛在歌唱，又仿佛在争吵，还仿佛是谈家常。我看着看着，渐渐看出点名堂来。原来它们在吃着母昆明哪家医院可以治癫痫病发作亲留在果树上的果子来。先是一群麻雀，它们的嘴小，啄大的果子时，一般有几只麻雀共同啄，黄黄的喙你一嘴，我一嘴，果子刹时被啄得百孔千疮；所以一般它们啄小的金钱橘，一只麻雀可享受一个果子。但好景不长，大鸟飞来了，先是灰喜鹊，扇着它长长的尾翼君临，麻雀们一轰而散，眨眼就变成了天边的小黑点。灰喜鹊不屑于金钱橘，一上来就对准硕大的桔子，猛啄，它们仿佛是鸟类的能工巧匠，不像麻雀那样乱啄，而是啄破一点，然而把它的长喙伸进去，只是专心的吃果肉，一会儿就把桔子啄空了，那空空的桔子如果点支烛放里面，就变成了冰心老人笔下的小桔灯。灰喜鹊果肉食饱，飞走后，白头鹎来了，只见它额至头顶黑色，两眼上方至后枕白色形成一白色枕环，腹白色且黄绿纵纹，算是鸟中的俊男靓女。它们是三五成群来的，也是直接飞到桔树上，不屑于果小的金钱橘，叽喳声盈天。它们或歇于枝条上，或就停在果子上，一只鸟包一个果子，它们的喙长，上来就下狠劲，不像麻雀那般乱啄，也不像灰喜鹊那么艺术地从一点深入，而是一半一半的啄，一个果子很快就被它啄掉半边。边吃边鸣叫，完全不管圣人所说的食不言，寝不语，好像还一个劲的夸：好吃，美哉。我对那只站在果子上啄果肉的白头鹎感兴趣，主要是想看它吃了半边，吃另半边它再站在什么地方？只见它吃完一半后，便飞离果实，然后很快就换个姿势飞回来，站在另一个临近的果子上面，用脚爪紧紧抓住果皮，再用长长的喙啄另一半果肉。熟稔得很。原想看它笑话的我，不得不佩服这小小的动物，它们有着人们想象不出的聪明。还有一只白头鹎完全是在秀空中飞啄果实的特技，它不宿在任何一根枝条或任何一个果实上，它只伸展着翅膀，张开，在一个果子上空盘旋，然后，用它那长长的喙去啄果实，啄一嘴，就飞离，吃完嘴中的果肉又飞来啄一嘴。边啄边叫，好像个调皮的孩子。那叫声分明是在唤同伴：看，看，看我怎样的吃果肉！它的叫声还真是在唤同伴呢，果然，有同伴飞临过来，围着它，看它那般飞旋着吃果肉。叫声不断，此起彼伏，好像是在为它喝彩，好像是为它加油鼓劲。看来，有这种特技的鸟儿不多，我看了半天也只看见一只是在盘旋着吃果肉的。
　　 鸟儿三三两两，来来往往，吃饱的自然飞走了，饿了的赶来，它们食得并不多，并不贪，果子也不怎么见少。躺在床上，我把头枕得高高的，看着窗外，享受这难得的自然大片。那些可爱的小鸟儿给这沉闷的天气带来了无穷的乐趣，现在感觉到，那鸣叫声一点都不恼人，仿佛还是一曲典雅的歌唱呢！呵，终于，我恍然大悟，也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每年都不把果子剪摘干净，原来是为了给这些小可爱们留下越冬的口粮。
　　 人，诗意的栖息在大地上，就应该这般与自然和谐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