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雨（散文）_1

整个房间内被一股压抑的气息逼迫着，像一座山一样。空气混浊而闷热。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瓦面上，敲击着烦闷的心。耳边的风声还在呼呼着，吹起一阵沙沙的雨声。窗外雨疏疏落落，好像从天上垂下的一面幕布，将整个天都遮成一块。乌殃殃的天没有一丝生机，黑压压地盖下来，伸手应该就能触摸到天。一只鸟穿过雨丛，发出一声惨叫，逃命似的蹿入了低沉的竹林之中。一只蝴蝶被雨打得东倒西歪，如一个喝醉的人在路上找不到方向，稍息片刻就被打得坠落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被水一冲就没有了影子。可怜的小家伙呀，你怎么选择在雨中冲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的心被揪得生疼。

雨打在窗子上发出一阵怪叫，哔哔啵啵的乱叫一通。它们这些家伙好像在发泄心中的怒火，将窗子当成泄欲工具。窗子被打成一道道的，从下面滑下一串串的泪水。我的眼中含着一汪怒火，却不知应该如何发泄出来。深深的黑暗将小小的厅子笼罩了，也将小小我的紧紧地包裹。雨水拼命拍打着那紧紧关着的门，雨水顺着门缝爬了进来，将干燥的厅子漫延成一个小小的水塘。那湿润微咸的味道一缕缕地扑向所有活的物体的身上，它们与厅子里的闷热空气融为一体，变成一抹让人反胃的酸，咸咸涩涩，让人颇为难受。一只灰猫蜷缩着身子，贴在一堆旧衣服里，耳朵紧紧闭合，将自己的感觉完全关闭，大有一副天下事与我何干的气概。灵动的眼睛此时被一堆衣服裹住，那堆衣服就是它的一个很佳藏身之所，是它的避世之处。

那堆旧衣服安放在沙发上，与冰冷的沙发相拥着，承载着沙发带给它的所有的不幸。我坐在沙发上，嘴边还闻见那堆旧衣服散发出来的霉味。我的目光投向了那两扇黑漆漆的门。一汪水照出了许多的沧桑。那门上的漆斑驳脱落，整扇门几乎已经腐朽了。我还隐约记得那调皮时把整扇门拆掉，从下面钻进去，这样一来，进这个小厅再也用不着钥匙了。黑暗爬在两扇门上面，将人可耻的偷窥的目光挡住。我的目光悄然融入了黑暗之中，再也找不到落脚点。

一缕风夹着淡淡的咸涩味透过门缝，溜了进来，弹起一波波的涟漪。我打了一个冷颤，将两只脚缩回沙发上面，风还是缠着我的脚爬了上来，我从心底发出一阵寒意。我干脆躺在沙发上，整个人直挺挺地卧着。冰冷的沙发散发着寒气，吸走我背上的暖意，我全身颤了一下。当躺的时间过久，整个身体也就慢慢地适应了，我长出一口气，睁着眼睛在黑暗中观望。

头顶上还在滴滴答答地响着，无数的鼓手在热情起舞。声音时而轻缓，时而急促，时而热情，时而平淡；呼呼的风声在指挥着这场表演；那轰隆隆的雷声就是观众的掌声。我感受着这一份热情的气息，也感受着内心的苍凉。请原谅我并不是一个好的听众。

头顶上风扇直直地悬在半空之中，以一个个高高在上的身份，俯视着底下的事物。扇叶上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尘，将它本来的容颜微微地掩盖着。长长的横梁上落满了尘土。横梁粗而壮，横亘在厅子上半空之中，将空旷的厅子分成了上下两个大部分。据父亲讲，这根梁子以前是用来架阁楼的，后来阁楼拆了，就只剩了这根横梁。现在它的功能就是悬挂一个风扇。

我把手枕在头下面，感受着这屋里的一切。梁子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燕子窝，现在燕子窝早已风干了，再也没有了燕子的踪迹。据父亲说，这是因为有了风扇的存在，所以燕子就果断放弃了这个老窝，这也正是为何我一出生，这个燕子窝就没有了燕子。我倒是好奇想看看燕子在这厅子里飞舞的样子，想想就让人觉得快活。左边的燕子窝只剩下半个泥窝样，另外一半已然不知所踪。上面被蜘蛛无情地占据了，偶尔还有一只可恶的蜘蛛垂下一根长长的蛛丝，把过往的东西都沾住。那蛛丝仿佛是隐形的，被白色的墙面深深地隐藏起来，在不经意间将我的目光黏住，纠结成一团。右边的那个还基本保持完整，没有怎么被破坏的迹像，它深深的洞口将我的目光一下子给吞噬了。我总在想，什么时候它们会再回来，在明天，后天，还是未来，我不确定，但是我还是坚信，总有一天，它们一定会回来的。燕子窝下面还架着一块木板，将燕子窝托住。到底是谁这么有心，一定是个天生爱燕子的人做的，如果是我，我想，我也会做的。一只硕大的蛛蛛爬过燕子窝，将巨大的眼睛伸出来，夸张地审视着，沉思许久之后，悄悄地藏进了燕子窝中。没有了燕子，这个窝就是它的家，真是可恶的家伙，如果燕子回来了，一定会赶走这个不知羞耻的家伙。我不禁握起了拳头，试图恐吓一下这个家伙。

厅子里开始乱起来，一滴晶莹的雨水从瓦面上坠落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大的震动。我吓了一跳，接着被一阵从天而降的雨水给打懵了。头上的瓦面露出点点光亮，不好，瓦片漏水。吓得我一蹦而起，起身拿出所有可以接水的东西来接水。

这个时候，雨水以一种更猛烈的方式撞击着脆弱的瓦片。瓦片哔哔啵啵地震动起来，被雨水无情地打击着。雨水顺着瓦片的缝隙渗了下来，落成一串串的珠线，在黑暗的厅子之中格外醒木。我被无处不在的水珠砸得晕头转向。我从角落里摸出盆碗桶，一切可以装水的东西，放在雨水渗漏的地方。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格外刺耳，一场金铁交加的战争由此拉开。叮叮当当，乒乒乓乓，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来回撞击着，好一场黑暗中的较量。而我却只能在黑暗之中四处穿梭，传盆递碗，忙个团团转。不时被‘枪林弹雨’打得晕头转向，几乎找不着北。

我一挥额头的汗，缓过一口气来，侧耳倾听，头顶的瓦片似乎不再乱颤，只剩下了黑暗中的回响声。雨应该停了。我摸黑走到门外，拉开门。柳木门吱呀一声发出刺耳的声音。一股清新空气扑了过来，像一个久别的亲友飞扑过来。空气中夹着极为清新的味道，泌人心脾，格为清爽。

一串串的珠线泛着银光垂了下来，叮一下，撞击在水面上，泛出一圈圈涟漪，将我的心潮撩起一波波异样的惊喜。那叮叮当当的如珠玉般的落水声敲击着平静的水面，那是一曲多么优美的交响乐呀。

那沙沙的竹叶被风吹着，一只鸟在竹林中发出一声惊叹，夹着风声，诉说着雨后的新世界。竹林的侧边，一抹阳光透过淡淡的云层，迸发出万道金光，惊喜地刺痛好奇的目光。一抹彩虹挂在天边，点掇着苍白的天。

呀，多美好的未来。我迎着彩虹，走入了阳光之中，迎接一个新的未来，雨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