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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往事】幼年往事_1

来源: 免费小说网 时间:2019-10-29 13:37:43
破坏: 阅读:3867发表时间:2017-03-10 15:52:29

打我记事起我家在全村有几件事是家喻户晓的,其一祖父母一同驾鹤西归,其二父母一生都未生口舌之争。
   说起祖父母,记忆深处几乎没有多少影像。大概在我四、五岁上,初春的一个下午,祖父跌了一跤后于掌灯时分仙去,祖母哭哭啼啼地声称要随了祖父而去。
   说来奇怪,老人家未到半夜子时也安祥辞世。当时这件事在方圆几十里都被传为佳话,其他老人们羡慕不已。
   这些都是家人们后来说道时,我记在心里的。有关俩老人的辞世场面只有两副棺木停在祖父母炕上的零星记忆,其余皆浑浑噩噩,再无一星半点。
   再忆父母亲一生的烟火日子也有惊人之处,印象中父母亲之间从未吵闹,更不曾动手打过一架。父亲年长母亲七岁,又从不曾听到母亲河东狮吼,兴许这两个原因成就了他们相敬如宾、恩爱一生。
   记忆中父母亲也有过一次不愉快,只因年幼不知道起因。一天晚饭后,母亲走出家门,父亲赶忙示意我跟上母亲。待我出去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母亲默默地站在大门口。那是记忆中父母很好一次闹别扭。
   小时候的事与物大多都已老在记忆深处。有一样却时不时地跳出来,其实,我明白,那大多是母亲的剪影,是母亲牵着我的年少。
   母亲早在我参加工作前夕就不在人世了,这是我于母亲处很刻骨的痛。母亲教会我吃苦耐劳,也教会我凡事忍让,遇事先想着别人。希罕的吃食和好看的衣物,紧先着哥哥姐姐们,从来都是不争不抢。兄弟姐妹六个,我排行老五,或许打小就识时务,小胳膊小腿儿委实没有实力去争。
   小时候的希罕吃食不多见,即使现如今孩子们嫌弃的苹果。记得那年我还没有上学,有一天姑奶奶(父亲的亲姑姑)来了,与母亲领着我逛街。在糖酒店里姑奶奶七拽八拽从夹袄里面拽出一个脏兮兮的手帕卷儿,又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展开,里面是几张毛票卷成的一个卷儿。不记得姑奶奶用几毛钱买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她用老迈的两只手交替擦了擦那个苹果,要我拿着吃,还说我又长高了,吃了苹果长得会更快。后来想想其实老人家自己也不见得能随时品偿苹果的香甜,却为我花钱买了来。苹果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我用鼻子吸了吸气,看了看母亲因阻拦姑奶奶付款时的满脸局促。
   正当我们要走出门市部的时候,一个本家大妈领着她的外孙女迎面而来。姑奶奶努力用目光暗示我,把苹果装在衣兜里,可恨我那时太不善于察言观色,反而忙忙将那个姑奶奶都吃不上的大红苹果硬塞给那个女孩。其实现在想来,人到中年后我依然缺少察言观色那根灵筋。
   之后,姑奶奶忿忿然地走出了商店,老太太差点没把她那仅剩的几颗老牙咬碎。母亲拉起我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顶,默默尾随在老太太身后。
   我的童年是在村边新盖的房子里度过的,周围街坊四邻里没有年龄相仿的玩伴。姐姐哥哥们或出工或上学,没有谁能顾得上我。上学前,隐隐约约留在记忆中的自己总是和母亲在一起,其实那时母亲也是出治疗癫痫用苯巴比妥效果好吗工下田的。亦或许无关痛痒的记忆早已遗忘,而母亲的影子却随着时光的冲刷反而更加清晰。
   留在记忆深处且时常回想的一件事是帮母亲拉木制风箱。家乡农家的风箱是请木匠艺人做的,一个长短、高低与灶台相仿的长方体木箱。箱子里面有两块或三块稍小的竖立起来的木板,各家各户的主妇们会在木板边缘用麻绳和糨糊缠裹一圈鸡毛。待糨糊干透后,木匠师傅把缠好鸡毛的木板固定在两根横着的平行拉杆上,拉杆从密封的箱体一侧圆孔穿出,很后固定在一截与箱体等高的竖直木棍上。煽火的人就是手握这截木棍,一推一拉,重复是同样的动作。随着拉杆正下方略大于扑克牌大小的风门上小木板的吧嗒声,箱体里便会有强劲的风力从紧挨灶台一侧的风嘴吹向灶眼。
   新打制的风箱风劲强大,不过推拉时需用大力气。作为幼童,无论如何都属身小力薄那伙的,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是推拉不动。于是,那个时候的我恨不得家里每天打制新风箱,这样就可逃脱煽火这项难耐的活计。风箱外部人们通常会用红油漆刷成红彤彤的颜色,这样摆放在那里既好看,又喜庆。
   那时,每天饭点前姐姐和哥哥们总是不见踪影。母亲在灶台周围忙来忙去,拉风箱煽火的事归我。等到母亲将食材都准备好,或蒸或煮进锅灶上,母亲接过风箱拉杆后,我才能长舒一口气,暗喜着终于被解放出来。
   或许是年幼胳臂细力气小,或许是经常拉失了兴趣,总之,那时一听到母亲呼唤,上下眼皮就开始亲热起来,打起瞌睡。
   除了每天三餐需煽火,每年初冬,母亲都会把从农业社分回来的莜麦塞簸,在大铁锅里用稍温的水淘洗干净,然后再在大锅里炒至微黄,倒出来晾凉,很后才能让父亲或哥哥们到磨坊磨成莜麦面粉。
   幼时的我很烦母亲在大锅里炒莜麦,究其原因是那会儿母亲总让我拉风箱。炒莜麦是技术活儿,母亲用一个木头长柄板子不停地在锅里搅动,麦粒才会吃匀火候。灶膛里要烧着文火,火大了磨出的面粉会发黑哈尔滨比较大的癫痫病医院在哪;火小了面粉倒是显白,但做成吃食会发僵,口感不爽。
   于是母亲炒莜麦时拉风箱是个需要耐心和耐力的活计。那时的我听到拉风箱就犯愁。每每推拉风箱时,我要么忽悠着拉杆打瞌睡,要么感觉浑身都被麦芒蜇得发痒难耐。心里总盘算着赶快煽几下炒完就卸磨吧,却总是痴着心做着白日梦。
   期间母亲发觉火势过头,就对我说:待煽不待煽。我总回一句不待煽。其实母亲是提醒灶坑里慢慢地悠着点火便好,并非询问。那时小小脑壳里总是不待见拉风箱煽火,随口插入一个小笑话,似乎心亮了许多,住在心里的瞌睡虫似乎也少了些许精神。
   母亲有时也会奖励一下拉风箱的我,中途会在某锅炒好的麦粒出锅时,留一碗左右的莜麦在锅底,继续翻炒几分钟,直至将麦粒炒到金黄,完全熟透。母亲将黄莜麦倒在一个碗里,这样一只手边拉风箱另一只手就可以抓上一把麦粒倒在嘴里,浓浓的麦香顿时赶走了饥饿与疲乏。
   如今想起来,母亲有些仓促的一生何不像拉风箱一样,拉着拉着岁月便老了;拉着拉着时光便溜走了,拉着拉着母亲就活在了我的记忆中……
   如今我家那个木制风箱还在,我时不时会在弟弟家储藏杂物的西下房里瞅见它的老迈与羸弱,于是幼时几段记忆瞬间又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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