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pk大奖赛”】我的左眼看不见右眼的悲伤

*一章 青春是场流年的殇
　　
　　 唐心去偏远山区支教的那个下午，我正穿过城市的环海大道，风很大，收紧了脸上的汗湿。手机上是葡萄的留言：瞎子，糖糖去太哈尔滨看癫痫病比较好的医院有哪家行了，我劝不住她，没人能劝得住她，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一个不去的理由。
　　 在潮水拍打的海堤上，我稳了稳心神，然后手指飞快地回了过去：知道了，葡萄，随她去吧！
　　 屏幕上葡萄的回话太快，你是真瞎还是假瞎？知道你小子狗血，能更狗血点吗？
　　 不能！屏幕上拨打出这两个字发出去后，我瘫坐在海堤上，心疲力竭。
　　 我叫瞎子。
　　 当然这不是真名，是绰号。
　　 我有一只敏锐到总能看见光明的右眼，也有一只七岁后只能和黑暗为伍的左眼。
　　 很多的时候我想，名字和绰号只是一个符号，无论这些符号代表的是光明还是黑暗，其实都没有太多的不同。
　　 葡萄就经常说名字会起错，但绰号一定不会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傻傻地问，为什么？
　　 葡萄感慨地说，怎么有这么多的为什么呀？我真的很担心，没有哥，以后你怎么活？
　　 在毕业聚餐的那晚，得知我要去沿海那座繁华都市应聘时，葡萄瞪大了眼，把双眼瞪成了两枚肿胀的紫葡萄。
　　 理想和现实，在我七岁失去左眼的那个春天就被我体会得淋漓尽致了。
　　 我不止一次地跟葡萄说，我得爱护自己的右眼，就像对待史上很珍贵的瓷器，因为你们都有两只，而我只有很好。
　　 每次葡萄都缄默无语，直到一年前的那次，葡萄沉默了很久后说，都这么多年了，沧海也该桑田了吧？一次无意的伤害难道是一生愧疚的理由？
　　 我不知道为啥这次葡萄就愤怒了。
　　 葡萄极度伤感地说，那个春天，我们还那么小，我想想就心痛，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唐心该怎么办？你知道这十几年她是怎么过的吗？你想象不来，我就知道你永远想象不出。其实，受伤的不是你，是唐心！那么单纯到明亮的糖糖为什么要遭如此报应？为什么？为什么？
　　 有这么多的为什么？
　　 这天葡萄有了一生中很多的为什么，我也有了人生很长的一次反思。
　　 结果是面对命运的磨难，不管是屈服逃避还是勇气抗争，都不是很重要的，重要的是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我也明白了身体上的残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始终不能忘却一直潜伏在记忆深处的残疾。
　　
　　 第二章 远山妍妍的花红
　　
　　 多少年的青春年少是为沧桑，已经过了十六年了。
　　 十六年前的那个上午，是雨天。
　　 春天的雨，蒙蒙的雨丝从遥远的天空里挥下，不见大，也不间断，却一路纷纷扬扬，很是有些缠绵如丝的意味。
　　 那一年，我、葡萄和唐心都七岁，离校园的大门也仅仅是一季之遥。
　　 我们生活在同一所大院，大院坐落在这个城市的很高哈尔滨看羊癫疯医院哪家强坡坎上，我们在楼顶的阳光下，一眼张扬过去，远山的杜鹃花正一簇簇的红，一簇簇的妍。
　　 那个红，那个妍，五彩缤纷。
　　 只有葡萄才能用这样一个词汇，让我和唐心惊羡崇拜到五体投地。
　　 唐心说，葡萄，你太让人刮目相看了！
　　 唐心的刮目相看也很惊艳，但与此情此景下葡萄的五彩缤纷还是有段距离。那天，唐心一直在追问我这段距离有多长，后来我违心地把左手的十指与右手的十指无限接近，直到唐心明亮的眼睛有了光彩后，我才停了下来。
　　 葡萄看着那不足一寸的距离嗤之以鼻，说，你也太违心了吧！
　　 我笑笑，笑得很傻。
　　 不过世事无常，我们都不是对方故事里的主角。这个润滑剂的角色开始潜移默化转换了，葡萄成了我和唐心之间的另一份润滑剂。
　　 葡萄说，我咋觉得那腻味哩！
　　 唐心很开心，笑得一脸小狐狸样。
　　 我也蛮开心的，蜜里调油的那种。
　　 葡萄没有太多的不满。他说，明年的这个春天，我就能去远山看杜鹃了。
　　 顺着葡萄的手指方向，我和唐心都心仪不已。三个屁孩里葡萄大我两月，我大唐心三月。
　　 不足半年的岁数，让我看见了葡萄的早熟。
　　 其实，不是早熟，是早慧。
　　 我也要去！葡萄、我和瞎子都要去，你得仗义，别想着撂下我和瞎子。唐心语速极快，也很激烈。
　　 你俩真傻！葡萄的手重重地拍过我和唐心的后脑勺，说，明年我们不都是小学生了吗？学校不是都有春游吗？
哈尔滨哪里可以看癫痫病呢　　 对呀！我和唐心恍然大悟，明年的春天我们都是学生了，而且有了半个学年的经历。
　　 为什么我们不早点上学呢？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去！
　　 唐心在楼顶的腰墙后张开了双臂，春天的阳光和暖风让唐心的粉红衫像羽翅一样光彩夺目。
　　 太远了！葡萄和我异口同声地说。
　　 很远吗？眼睛都能看见了，能有多远？唐心说。
　　 我真的不知道有多远，这个远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两指间可以形象的丈量。我想，抛开两根手指头，或许真的不算太远吧。
　　
　　 第三章 我能把左眼还给你吗
　　
　　 我能把左眼还给你吗？
　　 只要是春天，只要是天空里还下着那种蒙蒙的细雨。那个杜鹃花红记忆里的小女孩总会眼眸里蒙上一层雾水，在阴霾的滴水宁静里，小女孩喃喃自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能把左眼还给你吗？
　　 你能吗？这已经不是能不能的问题了。
　　 无论是唐心忧伤的意愿，还是我烦躁的情绪，在这个仅差一季就可入学的春天里都弱显悲哀。大人们永无止境的唇枪舌战，让这个鸟语花香的三月仿佛家庭暴力一样在我弱小而孤单的心灵上烙下了无尽的创伤。
　　 很多次我的右眼在镜子里看见的是于事无补，也有好多次在我右眼的悲伤里我原谅了唐心。
　　 在那些幼年的童真里，我早把唐心和葡萄当成了亲人。
　　 你知道吗？唐心。我不需要你的左眼，就像我不需要全世界的怜悯一样，我只想回到原来的生活。
　　 可原来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全世界只有葡萄能理解我，当这个夏天我*一次站在镜子前看见自己左眼窝里的琉璃球时，葡萄无心无肺地说，很不错，它比玻璃珠子强太多了。
　　 我真的很无语。
　　 我的无语，不是针对弱显无心无肺的葡萄，而是唐心，镜子右下角里的唐心，在我们距离的身后是那么的静。
　　 来！葡萄大声地说，糖糖，过来看看瞎子的琉璃球，咦！我咋在球上看见了五彩缤纷了。
　　 葡萄的玩笑，没能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相反让很静的糖糖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客厅的门柱间显得那么孤单孑然。
　　 我咋那多嘴呀！糖糖的身后传来了葡萄依旧是无法掩饰的大嗓门。
　　 时光是个什么东西？
　　 葡萄说，时光就是一把杀猪刀！
　　 我说，时光不是个东西，它就是南北。
　　 什么意思？葡萄问。
　　 唐心怜怜地说，时光就是个小偷！
　　 是呀，时光就是一个小偷，它不仅偷走了我心底很美好的童真，也顺带把一根骨刺扎入了心底，让我痛得无法呼吸。
　　 我不会一辈子被烙印上“瞎子”这个符号，可我也能和所有的孩子一样用左眼来看世界。
　　 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改变的。
　　 是十六年前的那个雨天惊叫狂乱中的糖糖把我撞下了山崖，我不但失去了一只眼睛，还摔断了右腿。
　　 我还是个瘸子。
　　 比瞎眼更悲惨的是什么？是不是又瞎又瘸？
　　 可在父母和葡萄糖糖的眼里，我总是很英俊的。
　　 可我知道一转身父亲的眉头就锁紧了，母亲的泪潸然而下。
　　 我七岁的幼小心灵开始明白了什么是伪装，什么是强颜欢笑。即使是在苦苦的挣扎里泪水淹没了铁塔，我都必须学会坚强！
　　 哪怕是一种被称之为残缺的坚强。
　　
　　 第四章 泪水淹没了铁塔
　　
　　 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是个晴天。
　　 那天，我拥有了另一个绰号——大内密探零零拐。
　　 抛开字面里的引申意义，其实，那个拐字很形象。
　　 学校的小卖部与操场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很多的时候唐心、葡萄和我都能成为一道众矢之的风景。
　　 小萝莉唐心的美是源自她与生俱来的怜怜可爱，葡萄就真的像是一枚肉葡萄了，圆圆滚滚，晶莹剔透，而且还巨大，比同龄的孩子身材都大。我站着不动，从侧面看上去也能算一小枚，一动就不行了，我的左眼让人有种诡异的感觉，右脚的崴怎么都不能算一种和谐的存在？
　　 这样的一个组合，想不众矢之的都很难。
　　 我愈来愈强大的心理，叫唐心和葡萄都惊诧不已。
　　 葡萄说，瞎子，你的确强大了不少，看来离开哥的日子不会远了！
　　 我总是笑笑，我还能去哪里？自小都一起，葡萄你说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葡萄愣住了，楞了不短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不知道葡萄在想什么？
　　 一直很静的唐心突然就不静了，小萝莉的嗓音就像一只雀鸟的惊叫，风一般掠过天际……
　　 你俩讨厌死了！讨厌死了！唐心跺着脚然后跑远了，剩下我和葡萄目愣口呆。
　　 无数道目光标枪一样投射了过来。这一刻，我和葡萄很是无地自容。
　　 后来我问葡萄，糖糖干嘛反应那么激烈呢？我和你没说什么呀？
　　 葡萄依旧是一贯先沉默了会说，可能像电视上那样吧，女孩子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我说，可现在快十月了啊！
　　 傻子！葡萄重重地拍了我一后脑勺，没事的，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那段时间过了很长，可能有几个月吧。后来，唐心不生气了。
　　 那天，我们都回家晚了。我们走在放学的林荫道上，沉重的书包驮负在肩上，我看上去很小，就像是一只不忍负重的小蚂蚁。
　　 我们默默地走，仿佛沉默的行军。
　　 这种沉默一直维持了很久，后来是唐心关爱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葡萄挺江湖地说，算沈威的命好，要不我真能废了丫的！
　　 唐心停下脚步说，要不你让我看看！
　　 都说没事了，还看啥看的？葡萄的语气有点重，显然有些不耐烦。
　　 别冲糖糖发脾气！一直很沉默的我终于爆发了。
　　 你怎么啦！唐心可能吓坏了，声音怜怜的。
　　 你个死胖子，你等着！这是从教务处出来沈威的很好一句话，尽管强硬，但气势上已经不是弱了一分。
　　 切！葡萄嗤之以鼻，丫的也就是嘴硬肉烂！
　　
　　 第五章 我们开始长大了
　　
　　 记忆是个很深远的东西，它和岁月不一样，越是长久越是复旧如新，甚至于锐利到洗髓伐骨。
　　 十六年前的那个雨天，七岁的葡萄驮负着我连滚带爬下山，路很滑，地很湿，一对膝，一双手，血迹斑斑的。
　　 那天，唐心的嗓子喊哑了，喝了一个月的胖大海都没能恢复过来。
　　 葡萄在医院里陪我昏睡了两天，医生摇着头，很是不可思议地说，小胖子是累的，心力劲用狠了。
　　 那是七岁的葡萄，仅仅比我大两月的葡萄。
　　 咋啦？没话了，良心发现了？葡萄说。
　　 武汉治疗癫痫好的办法 唐心说，葡萄，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呀！
　　 我吓了吗？哈哈！笑死我了。仿佛是天堂与地狱间的转换，太突然了，太猝不及防了。
　　 葡萄的玩笑开得有点过火。我内心震动，难道成长的意义就在于陌生吗？
　　 幸好接下来葡萄的那些话让我的惊恐变得好受些了。知道我为什么忙吗？不等我和唐心搭腔，葡萄就接着说，我得努力呀！我家没钱给我买分，那么只有努力了才能和你们上一所高中，或许还有大学，这样我们才不至于疏远，你们说是吧？
　　 瞬间，我和唐心泪都要下来了。
　　 后来，我们都累了，躺倒在操场的草坪上，心里酥酥的。
　　 那之后，葡萄更忙了，即便是上下学的路也开始被他催短了。读书不容易，中考更不容易，但很不容易的还是葡萄。
　　 这个学期葡萄真的很努力，他努力地想和我、唐心继续生活在一个城市一个校园，甚至是一个班级。
　　 我和唐心都被葡萄感动了。
　　 生活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只有焕发出了生机，才能有力地活着。
　　 葡萄长大了，我们都开始长大了。
　　
　　 第六章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高考的那个月，父亲不在了。
　　 直到考完，那夜的聚餐很晚，在回家的路上葡萄告诉我这个噩耗，我瘫坐在路面上。
　　 手机铃声是逃跑计划的《夜空中很亮的星》，它响起了，一直都在响，那是母亲的来电。
　　 葡萄说，瞎子，你接一下嘛，要不你妈担心死了！
　　 我没有动，一直看着深邃里的那颗耀眼的星，看了很久，久到眼中渐渐地生出了酸涩。
　　 唐心流泪了，说：瞎子，要不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葡萄说，糖糖，算了吧！别劝瞎子了，劝了也没用！
　　 葡萄也在路面上坐下，然后点了两支烟，一只塞进了我嘴里，说，糖糖，给阿姨去个电话，就说瞎子没事，天塌下来我兄弟也不会有事。
　　 唐心嗯了一声，红着眼到路边打电话去了。
　　 唐心的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在路边的黑暗里早已经是泪流成河的唐心跟母亲说了些什么，但我知道电话那头的母亲才是这个世界上很坚强的人。
　　 我的坚强源自自小对承受能力的适应，而母亲的坚强则来自对我的爱。
　　 当两支烟在黑暗中化为灰烬时，葡萄说，上个月底叔叔是在高速上出的车祸，没等送到医院就走了。我爸，糖糖她爸还有你妈商量了一晚，那时我们都在住校，也是很后冲刺阶段了。你妈真的很难，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这时候更难的了。很后是你妈做的决定，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