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趟车相差四十分钟,刘杰成没有离开出站口。他不时看看手表,四十分钟早过了,广州方向的火车怎么还没来呢?这时车站附近有很多卖烧鸡的小贩,他买了两只“五香脱骨扒鸡”准备带回家去,再看手表已经过了一小时了。他到询问处去打听,听说晚点,什么时候到还不知道。他抬头看看天空,满天的火烧云越聚越浓,天已经接近傍晚了,还没见姐姐的影儿。他心急火燎,又是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四十分钟……每分每秒都是那么难熬,整整晚点一小时才听到站内的火车鸣笛和放汽声。
姐姐终于出现在出站口,杰成连忙迎上去,抢过来姐姐手里沉甸甸的提包拉着姐姐就跑。
“什么事这么急火火的?”姐姐还来不及和弟弟说一句话。
“末班车恐怕赶不上了!”……
果然,从德州开往衡水的末班车刚刚开走几分钟。杰成急得直跺脚:
“回不去了,这可咋办吧?”
“插上两个翅膀不就飞回去了吗?”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不开玩笑咋办?还是那个毛躁脾气,想想办法嘛”
“你说有啥办法?只要你跑得动,顺着大路跟我走!”说着拉着姐姐就要走。
“六十里路你疯了?”
“你才疯了,我不相信你不着急!”
“着急就回去了?先打听打听再说。”
旁边有一个手拿扁担的人,扁担头上缠着一条拧着麻花绳子,杰芳知道这是为旅客挑散扁担的,就上前打听,那人说:
“我们这里有一种‘二等车’,可以驮人,只是现在是下班吃饭的时候,恐怕不好找。”
“您这里熟,请大叔无论如何帮我们找一辆。”杰芳说。
“好吧,老耿头多是晚上出来,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姐俩七弯八拐,在一幢大楼的后面果然见到一个推自行车的人,货架上装着背靠背的两个座斗。这人身材不高,面目清瘦,但精神抖擞,身子骨结实,看去有六十岁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透露出热情和憨厚。杰芳看到眼前这位和自己父亲年龄相仿的大叔,一下子失望了,他怎么能驮得起我们两个人呢?
杰成迫不及待地说地点、讲价钱,恨不得马上坐上车子就走,被姐姐拦住:
“不行,大叔这么大年纪了,路又这么远,我不放心。”
“你们尽管上车,保证把你们安全送到家门口。”大叔拍了拍座斗说。
“不是这个意思,您让我想起了我们的父亲,和您的年龄差不多,就是因为过度劳累才病了。从这里到古城路途太远,天又要黑了,您在返回的时候就看不清路了,磕磕绊绊的太辛苦,我不忍心坐您的车。”
“既然吃这晚饭,就有这个力气。”
“话不是这么说,大叔,我们两个年轻人坐车,让您一个老年人驮,说不过去。”
“完了完了,回不去了!”弟弟知道姐姐的执拗,既不满又为难。
“你一个人先回去,我找家旅社住一夜,明早赶*一班车回家。”姐姐说。
“你是不是有病?我是特地来接你的呀!”
“我知道你先回去比我有用。”
“废话!父亲有病不在身边本身就是不孝,住院期间还不是靠大姐陪护?现在出院了,你要想有用干脆把大姐替下来!”
耿大叔一听这姐俩吵起来了,就想了一个办法,问道:
“你们姐俩会不会骑车?”
“会会,我姐姐比我骑得还好。”杰成答。
“那就好办了,我家里还有一辆单车,你们姐俩骑回去,算我借给你们的。”
二、
说着耿大叔带着姐俩往家里走,那个拿扁担的人跟在后面,闲谈中知道他姓陈,五十四岁挑了三十多年的扁担,人称“扁担陈”。耿大叔叫耿双桥:“在这附近打听驮‘二等车’的老耿和扁担陈,没有人不知道的。”
说话间来到一个小院,耿大叔推出来一辆崭新的加强型男式28吋大“飞鸽”。他把自行车放在院子中间,支起了车架,前后按了按轮胎先看看气足不足,然后把后轮踩得飞转,试了试车闸和车灯,当他把大盖铃铛一按,不知院里院外怎么跑来了那么多人看热闹。那时自行车要办牌照,新车半年内可以骑但要凭发票,耿大叔索性把发票交到了杰芳的手里以防盘查。想了想又从屋里拿出来一个棉垫子和一条细麻绳,把杰芳的那个大旅行包拴在横梁上,把两个底边在斜梁上卡紧,这才在货架上系好棉垫子,用手一拍,把手一甩:
“走吧,天不早了快回去吧,替我向老哥哥稍个好去!”……
姐俩刚把车子骑走,院子里一片哗然,只听扁担陈说:
“老耿,你这是怎么啦?我还以为你收点押金或留个证件什么的,你什么都不要,还把发票给了他们,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你放心,我相信我的眼力。”
一位老大娘手里拄着拐棍儿,用拐棍儿点着地说:
“你的眼力值几个钱?这不是明明让人把车子骗走了吗!”
“柳奶奶说得对,越是高明的骗子越装得像!”
“对,谁的脑门上写着字:我是骗子!”……
大家纷纷议论七嘴八舌,吵闹间耿婶从外面回来,她还是听人告诉她的,走进屋里一看车子果然没了,把老耿好一顿数落:
“你这是害我!捆了一年的肚子才买了一辆新车,就这么白白送人了,你还让这日子过不过了?”
“没你的事,进屋歇着去吧。”
“什么,没我的事?这七邻八舍都是吃饱了撑的?还不是想让你花钱买个教训,看你还嘴硬!”
“会还回来的。”
“你轻易信人我凭什么信你?我问你,他俩是什么人?姓何名谁?家住哪里?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们说的话你都亲眼看见啦……”
老耿头恰恰一问三不知,耿婶的火更大了:
“你赶快骑旧车给我把新车追回来,要不然我到老大家里过,这屋里就由你一个人穷折腾,把屋子掏空了我也不管,只看你有没有饭吃!”
老耿被呛的没话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来:
“你不信我跟你打赌!”
“打赌,赌什么?赌输赌赢还不是自家的钱,谁还会从天上给你丢下两个馅饼来!”
这老两口还从来没红过脸,扁担陈见这阵候该出面劝劝架了,就接过老耿的话头说:
“我跟你赌。”
“好啊,你说赌什么?”老耿也来个急转弯。
“你提出来的,凭你。”
“就赌一辆新车,现在也不要票了,原封原样……”
“这个赌我可打不起,要是你赢了你也想让我勒紧一年裤腰带?要是你输了,不等于两辆新车打了水漂?”
“那你说赌什么?”
“不如到德顺斋来两只扒鸡,外搭一瓶老白干或是二锅头。”
“好嘞!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老哥俩击起掌来,“啪!”的一声响,倒把这场热闹给拍散了。
三、
四天后上午十点多钟,刘杰芳骑着自行车来到德州市,见街上商铺彼彼相邻,商品琳琅满目。心想,就这么空手把车子还回去无法表示感激,应该买点东西才对。天气渐渐地凉了,她从广州来给父母、大姐和孩子们都买了衣服,就决定给耿大叔也买一套秋装。她走进一家服装商城,锁好了车子走进去挑选,买好后放进货架上的提包里,再推起车子迷了方向。那条胡同在哪呢?那天走的太急,没有记住标志,胡同又多,左看又像又不像,右看不像也像,走进去一看又不像。她想起耿大叔说的那句话,在附近一打听驮“二等车”的老耿就住在前面的第三条胡同。她推着车子朝前走,半路上遇见了扁担陈:
“呦!”他显得很惊讶,“这不是那位大姐吗?真的还来了?”
一个口急一个心急,刘杰芳也没听明白,就说:
“陈大叔,您看见耿大叔了吗?”
“这个时候大概在家吧?他总是和别人错着时间出来。”
“那好,我把车还到家里去。”
“还是让我陪你去吧,你的脸上在出汗?”
“您不知道,迷路了,人生地不熟的,转悠了老半天。”
“我来替你推车,你腾出手来擦擦汗。”
“好吧,谢谢您了。”
扁担陈推着自行车前面走,还没到老耿的家门口,他故意把铃铛按得叮当响:“叮铃铃。叮铃铃……”像是吹响了集合号,一下子各家各户的人又都走了出来。走进老耿的院子,他也把自行车支在中间,耿大叔早已迎了出来,扶着车把对着扁担陈得意地笑,扁担陈也流露出佩服的笑,在场的人也都跟着笑,笑得刘杰芳莫名其妙,方想起刚才陈大叔的那句话:“真的还来了?”什么意思嘛,便问,陈大叔把那天“打赌”的话一五一十说给她听。刘杰芳用眼睛扫视了一周也会心地笑了:
“万一我要真是个骗子岂不扰乱了全社会?”
“我相信,世上有我这样的人,就有你这样的人!”耿大叔语重心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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