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意已浓,偶尔也会有雪花飞舞,很少见到纯净的蓝色天空,这就是北方的冬天,漫长而寒冷。只是这一季,我的心间有朵向阳的花正款款盛开,不知道是不是会温暖未来的旅程。
上午办完事往单位走时,路过了曾经工作过的地方。那个有三千多人却很终因种种原因倒闭的国营工厂,留下我三年青春美好记忆的地方,也是我初入社会拥有*一份工作的地方。倘若不是门口那个年代气息很久的小卖部,或许我还不能确定这就是我曾经熟悉的工厂。新修的厂门,翻新的厂房,新更替的工作人员,没有一样是散发着熟悉味道的。
偶尔也会路过这个地方,但从来没有进去看看的想法,今天却不知被何种心理所驱使,很固执地在途中下车。厂区大门肯定是进不去的,于是从后面的家属区走近厂区。虽然过了很多年,但我居然还能记得路。一进家属区的二层小楼的招待所已经不见了,记得曾经同事的姐姐就在这个招待所上班,那位美丽温柔的女子,找得爱人也是同厂织布车间的机修工。那时她们刚结婚,时常会在去食堂的路上碰见俩人幸福的模样,十指相扣,脸上是温暖的笑容,那时对十八岁的我来说,或许这就是很美的爱情。
此时招待所已变成了一家干洗店和一家中型超市,庆幸的是干洗店居然是以前从车间借来帮忙的一位同事开的。那时我刚分到这个厂,刚好赶上全员实行养老保险,而这项工作的两位负责人一个荣升为机修车间的主任,一位到了预产期要休产假,也正是这个原因,只有中专学历的我却很幸运地留在劳资科,与另外三位车间借来的同事负责这项工作。那项工作持续了半年,结束时科长找我谈话,想将我留在劳资科跟着休完产假的师傅继续从事养老保险工作。而机修车间的主任也看我干活认真又不爱说人是非,便执意要我去机修车间当工资员,他们的工资员退休了。那是我*一次面临工作中的选择,劳资科应该是厂里的*部门了,但我不太喜欢这里的气氛,一起共事的同事都与自己父母年龄差不多,总感觉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去车间做工资员,或许会更安逸,但也许只能一辈子干工资员。后来朋友和家人都支持我留在了科里。
“宁子,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当时一起工作时你才十八岁,多年轻的小姑娘,那时你没事就和海波逗嘴,有趣又热闹。”我笑着,站在我眼前的这位师傅我初遇她时她也就是三十岁的模样,而此时却靠近五十岁,她的容颜早已镌刻进了岁月的痕迹,可细想想,难道我的青春不是也丢在了岁月里。
说起过去的人,总会觉得亲切起来,许多名字似乎隔着光阴有了一些陌生的味道,但记忆里却还有她们的模样。那位年长我十岁的师傅,与她共事三年,她一点一滴耐心地教着我业务,而闲暇时我们会一起聊许多有趣开心的事,很多时候我觉得她像我的大姐。有天中午她拉我去她家吃饭,在她的卧室里,那床精美的床罩让我心生欢喜。细看才发现是用线勾的,结果证实那真是结婚前她自己勾的,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看我喜欢,还开玩笑说等我结婚的时候,她定送我一件,我便满心欢喜地答应着,心里却想等我结婚似乎是很久远的事。
原以为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便是一生,在九十年代初期的这个城市,国企还是人们眼中的铁饭碗,进了这样的单位似乎一生就都有了保障。结果只是不到三年的时光,一个建厂二十余年、三千余人的国企终还是破产了,当人们重新面临就业的压力时和生活的挑战时,过去的时光也逐渐被新生活所替代。而那个曾承诺在我结婚时要送我床罩的同事,我终于还是没找到她。而此刻才得到关于她的消息,原来她早已随爱人迁居到其它城市定居了,而她的儿子,我毕业来这里工作时,他刚刚出生,此时却已就读于某知名大学。
我告别了开干洗店的师傅独自往前走去,食堂和医院居然还在,应该是重新装修过的,毕竟这也是个新工厂,所有的设施还是要跟上的。穿过单身楼我来到了离厂区很近的花园,这里曾是我很喜欢停留的地方。
那时中午休息只有一小时,吃过饭没事时便手捧一本书坐在花园的长厅里,一边享受阳光的温暖一边看喜欢的书。春天时那一抹抹新绿总让我眷恋不已,不看书时目光会停留在含苞待放的丁香,期待着它明天就会开放,然后循着一个温暖的故事寻找着五瓣丁香;夏天蜂飞蝶舞,那些盛开的花儿在风中快乐的歌唱,郁郁葱葱的植被早已将夏的热情渲染;秋天时这里是个金色的海洋,黄色的叶子在轻语,红色的叶子在轻轻舞蹈,我会坐在离它们很近的地方,聆听属于生命的乐章;冬天是很冷的季节,寒风和阵阵冷空气无力让人在外长时间停留,但落雪的时候,我会在午饭后驻足于这个花园滑,然后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身后的足迹,那些时光真美,只为它的简单与内心的清宁。
而此刻花园里那些丁香在抒写完生命的赞歌之后,已习惯了长久地静默;草儿也不见了踪影,无名的花儿在这个时节也回归属于自己的旅途,那几株垂柳,在寒风中依然会轻舞,但早已没有了绿叶的装扮。长亭还在,在年复一年的风吹雨淋中,它已渐失曾经的渐壮,而那个喜欢在长亭里看书的女孩,如今却即将步入中年。
再往前就是厂区,我只能走到这里,而我寻找回来的记忆却不仅仅只停留在这里。记忆里还有那个喜欢拉着我在冬天的花园滑雪打雪仗、甚至没事喜欢和我逗嘴的同事,每次单位组织吃饭时,他却总会坐在我身旁,如兄长般替我挡酒夹菜,每次回到办公室时,我亦会为他倒好茶,每天一起下班,中午一起去食堂,晚上一起坐厂车,却总有说不完的话。虽然也曾有异样好奇的目光,但我们却在这份单纯的情怀里享受着内心的欢愉。不到三年的时光,却形成了一种默契,有时候无需语言表达,一个眼神便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那是生命里充满阳光的日子,也是与异性相处很安然的时光,只是很终它还是只留下记忆的碎片,可这些碎片拼接出的美丽,依然会保留着温暖的味道。
此时,我离开这里已经十六年了,但欣喜地发现当我回望这段人生驿站时,那些曾经的失落与压抑的心结早已不见了痕迹,而那些温暖的片断却留存于我的记忆。就如当我在多年后的今天翻启其中一些片断时,它依然清晰无比,而在这样的回忆里,我的嘴角却有着一种恬淡的笑容,目光中却带着一些对旧时光的眷恋。
2
女儿病了,因为嗓子的原因呼吸有些困难,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一点,我将她抱在怀中,如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她睡。一直觉得孩子还小,只是此时抱起她时,我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吃力了,于是给女儿讲起了她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女儿很爱哭,尤其是晚上,母亲说这一点像我小的时候。没办法我只好和老公轮换抱着她睡觉,这小闺女也挺欺负人的,抱着她看已睡得很熟了,便想轻轻放在床上让她继续睡,结果谁知刚挨上床,她立刻哇哇大哭,等再抱起时,又睡得很香。听我说到这儿,女儿得意地说:妈妈,那你今晚就一直这样抱着我睡吧,我觉得这样睡挺舒服的,妈妈的怀抱很温暖。我很无语,虽然口中答道好,但心里却在想:就抱这一会我都胳膊酸得不行了,别说一晚上了,那胳膊岂不是不听使唤了。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眼中的小天使。有时候跟单位的同事聊天,唯独聊到孩子的时候,每个做父母的同事眼中都会流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父母在陪伴孩子成长的历程中,有着辛劳的付出,但更有着源自孩子带来的甜蜜收获。女儿两岁多时的一个冬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雪,我进门时衣服上还有落雪的痕迹。刚用钥匙开开门,女儿便从里屋跑出来,然后把拖鞋递给我,用小手拍着我身上的雪花。
“妈妈,你身上这是雪吗?它冰吗?”女儿一边拍一边抬起小脑袋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宝贝,这是雪,是冬天很美的精灵。它是冰凉的,而且此时外面真的很冷,这些小精灵很淘气,落在地上后路便会变得很滑,不小心很容易被摔倒。”我拉着她的小手走进客厅,父母早已做好了饭。
下午上班出门时,女儿又从里屋跑出来。
“妈妈,外面下雪,小精灵淘气,路滑,你小心。”那双纯净目光里似乎流露着一些担心,我的心却瞬间被这样的目光和话语融化。在孩子面前,我们所有的疲惫与烦恼都会消退,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爱,其实永远都是相通的。就如我们在关爱孩子的同时,孩子也用她们的方式表达着对父母的爱。而这一切或许都会在时光深处,沉淀为很温暖的记忆,伴随着彼此后来的时光。
此时,十岁的女儿却指着床头挂的婚纱照疑惑地问我:妈妈,照片上是你和爸爸吗,怎么跟现在一点也不一样?我若有所思地答:肯定是你妈妈我和你爸爸,这是十多年前的照片了,那时候妈妈和爸爸还是很是很年轻的,而且老妈的身材比现在瘦多了。
想想时间过得真快,似乎是在不经意间,女儿已步入了十岁,而我的年龄也在不断地增加着。想起十八岁时与同宿舍的女生聊天,说到三十岁的生活设想。那时候总觉得三十岁很遥远,可此时自己早已走过三十岁。当三十岁的过往在记忆里风淡云轻的时候,对于慢慢靠近的四十岁却有了一些莫名地惶恐,于是时常安慰自己,我无法阻年龄的老去,那就让自己保持年轻的心态。也许终有一天在岁月的流逝中我也会两鬓斑白,但那些追逐的快乐脚步、那些温暖的感动,还有生命中沉淀的那些美好过往,都会是自己这一生很珍贵的收藏。
许多事,或许在经历时总会觉得它过于平淡,但当成为回忆时,才发现原来在岁月的流逝里那些曾经的平淡早已沉淀为内心深处的一份暖,那份暖让我们相信这世间有诸多真善美蕴含于平淡之中,让我们逐渐学会用温和的心灵和宽容的态度面对生活。或许生活越简单,对幸福的感知便真切,于是我常常会告诉自己:还是做个简单的女子吧,不论尘世多么繁华,在自己的生活轨道里静静地做自己,用一颗简约素心安然面对生活,这或许就是岁月很珍贵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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